破陣子
燕子來時新社
梨花落後清明
池上碧苔三四點
葉底黃鸝一兩聲
日長飛絮輕

巧笑東鄰女伴
採桑徑裡逢迎
疑怪昨宵春夢好
元是今朝斗草贏
笑從雙臉生

【簡析】

清明時節,海棠、梨花剛剛完事,柳絮卻開始飛花。春社將近,已見燕子回來,初聞黃鸝嬌聲,天氣也就轉暖了。閨中少女,此時應換了薄裝,停了針線,趕節郊遊踏青。看那兩位鄰家少女,在桑林路邊相逢,說著笑成一朵花。此詞表現了暮春風光更為絢爛。 參考資料:

—《山亭柳‧贈歌者》
家住西秦,賭薄藝隨身。花柳上,斗尖新。偶學念奴聲調,有時高遏行雲。蜀綿纏頭無數,不負辛勤。 數年來往鹹京道,殘杯冷炙饅消魂。衷腸事,托何人。若有知音見采,不辭遍唱陽春。

晏殊,字同叔,臨川人,十三歲以神童召試,受到真宗的賞識,賜同進士出身,為東宮伴讀。他善於獎掖後進,提拔人才。為宋西昆派的後期詩人,詩作多至一萬多首,但他的主要成就,主要是在詞的創作上。有《珠玉詞》集,存詞一百三十多首。他的詞和婉明麗,常以惜春、送別的內容表現對人生的探索和追求,作品往往由此而籠罩一種幽怨動人的哀愁。《山亭柳‧贈歌者》雖不是他的代表作,但是這篇詞作與其他不同,是作者在一定政治背景下悲情的抒發,與其他宴飲、送別等小詞相比,富有深重的思想意義,是他真實情感的發洩,詞作漫溢的不是溫和的香語,而是詞人激越的情緒。
詞的上片第一句「家住西秦賭薄藝隨身」寫家住西秦的歌女,年輕時擅長歌舞,「西秦」,今陝西屬秦國,秦滅亡後,項羽三分關中之地,西秦在咸陽以西。「花柳上,斗尖新」中的「花柳」,指的是尋歡娛樂的遊冶之處,「尖新」指頂尖新穎的藝術技巧。歌女盛年時期憑借其高超的技藝,在歡場宴飲中佔盡風光。「偶學念奴聲調,有時高遏行雲」,則是對她歌唱藝術的具體描述。「念奴」,玄宗時歌妓的名字。元棋《連昌宮詞》自注云「念奴,天寶中名倡,善歌,』「高遏行雲」語出《列子‧湯向》,「撫節悲歌,聲振林木,響遏行雲」,形容歌聲激昂,阻遏了天上的白云「蜀錦纏頭無數,不負辛勤」,「蜀錦」,蜀地出產的織錦。蜀錦為古代著名四繡之一,纏頭」,歌舞妓女表演時用織錦纏頭。古代看表演的人,常以蜀錦相贈,後來稱賞賜歌舞者的賞品為纏頭。這句又是從側面—觀眾的反映,來表現她盛年時廣受青睞的輝煌歷史。歌女一曲唱罷,往往會得到無數的賞贈。可以說,詞的上片是從歌女自己的視角進行敘述,將往昔的光彩和輝煌加以描述,為下面情節的展開作一個鋪墊。

范仲淹《蘇幕遮》
碧雲天,黃葉地,秋色連波,波上寒煙翠。山映斜陽天接水,芳草無情,更在斜陽外。
黯鄉魂,追旅思,夜夜除非,好夢留人睡。明月摟 高休獨倚,酒入愁腸,化作相思淚。

在邊關防務前線,當秋寒肅颯之際,將士們不禁思親念鄉。

  這首《蘇幕遮》詞,是北宋前期名臣范仲淹所作。他當時出任陜西四路宣撫使,主持防禦西夏的軍事。在邊關防務前線,當秋寒肅颯之際,將士們不禁思親念鄉,於是有這首借秋景來抒發懷抱的絕唱。該詞上片主要寫景,下片主要抒情。

  上片大略云:秋天到來時,天高雲談,碧空澄澈,落葉枯黃,萎積滿地,寒涼浸透河水,水面騰起涼絲絲的薄霧。黃葉滿山襯著斜陽,一齊倒映於河水 之中;枯幹了的離離野草,鋪向看不見的天邊。這實在是一幅肅諷悲涼的秋 來塞外景物圖。「夕陽」與「秋色」相映,都是暖去寒來、生氣漸弱的意像極易喚起人們的愁腸;「芳草」本無感情,但在僅靠野草點綴的荒原上,卻令人無限依戀。這一來是因為芳草鋪向斜陽之外的遠方,直接溝通內地家鄉;二來是因草枯了,明年還會綠,人卻一年年老去,誰知下一次春草萌發時,徵人是否 還能看得見呢?李賀詩云「天若有情天亦老」,永恆的自然界與短暫的人生,怎能不引發人們深深的感慨?

  下片大略云:塞上秋景一片淒涼,不由得徵人鄉思纏綿,心緒黯然,憶別念新,長夜難寐,只要一合上眼皮,便夢見與家人團聚。夜半夢醒,格外淒苦。 算了吧,算了吧,任它月色溶溶,樓高望遠,還是不要登高縱目、觀賞月色吧; 還是借酒消愁,來排遣這漫長孤寂的秋夜吧。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,醉意更深地觸動心中的離愁,化作點點相思之淚,幽幽地滴落胸前。這實在是典型的遊子秋思意緒。「黯」,黯然失色,指精神受到強烈的刺激而覺消沉悲切。 「旅思(s岥)」,即在外作客的惆悵。「思(s岥)」,意念。「黯鄉魂」與「追旅思」是下片的中心,是一種心緒的兩個方面:懷鄉思親,令人心魂不安;傷別念遠,令人憂思悵惘。「黯鄉魂」,是對內地的懷想;「追旅思」,是對邊愁的體味。

  不過,此詞不是普通的遊子秋思之作,而是邊關統帥寫的徵人思家之作。 張惠言云:「此去國之情。」(《詞選》)許昂霄亦云:「鐵石心腸人亦作此消魂 語。」(《詞綜偈評》)從感情基調來說,屬纏綿「柔情」、兒女風情,是悽切而非悲壯。繼昌云:「希文宋一代名臣,詞筆婉麗乃爾,比之宋廣平賦梅花,才人何所不可,不似世之頭巾氣重,無與風雅也。」(《左庵詞話》)這本是允洽的評論,有人卻格於作者身份,硬要予以分辨,認為其中是關係軍國的嚴肅感情。「按文正一生,並非懷土之士,所為鄉魂旅思以及愁腸思淚等語,似沾沾作兒女想,何也?觀前闋可以想見其寄託。開首四句,不過借秋色蒼茫以隱抒其憂國之 思;『山映斜陽,三句,隱隱見世道不甚清明,而小人更為得意之象;芳草喻小人,唐人已多用之也。第二闋因心之憂愁,不自聊賴,始動其鄉魂旅思,而夢 不安枕,酒皆化淚矣。其實憂愁非為思家也。文正當宋仁宗之時,揚厲中外, 身肩一國之安危,雖其時不無小人,究係隆盛之日,而文正乃憂愁若此,此其所以先天下之憂而憂矣。」(黃蓼園《蓼園詞選》)這一說法,論者多不以為然。胡雲冀《宋詞選》即云:「從具體的詞看,除了反映出『去國之情』,很難找出其中有什麼『憂天下』的含意,黃蓼園所賦予這首詞的思想意義完全是外加的。」 的確,此詞只是邊關將士思鄉念親之情的抒寫,並未寄寓指斥小人的軍國之憂。

  詞中抒的是什麼情,固然須辨別清楚,它是怎樣抒情的,更是重要的問題。汪中評論說:「此詞目觸秋色,牽引一片相思之作也。全詞結構正如鄒祗謨所云:前段多入麗語,後段純寫柔情。所謂麗語即柔語也,以秋景寫秋心。」 (《宋詞三百首注析》)所謂「以秋景寫秋心」,講的正是本詞的藝術特色,即以景寫情,情景交融。情與景的關係,歷來是我國文論的基本問題,《禮記·樂 記》即提出:「凡音之起,由人心之生也。人心之動,物使之然也。感於物而動,故形於聲。」劉勰《文心雕龍》系統地闡述了這一問題,提出「應物斯感」、 「情以物遷」的論點,即人的主觀感情係由對客觀事物的反應產生的,也只有憑藉外物才能表現出來。唐代日本僧人空海所著《文鏡秘府》進一步提出了情思與景物須相諧合的見解,即「須景與意相兼」、「詩不可一向把理,皆須入 景,語始清味。……詩一向言意,不清及無味;一向言景,亦無味,事須景與意 相兼始好」。宋以後,對情與景的關係,認識更為深刻,范希文《對床夜話》提出「景無情不發,情無景不生」及必須「化景物為情思」的見解;明人謝榛《四溟 詩話》更提出「情景孤不自成」之論:「作詩本乎情景,孤不自成,兩不相背, ……景乃詩之媒,情乃詩之胚,合而為詩。」清代王夫之《薑齋詩話》更明確提 出景語與情語的概念並述及其相互關係:「不能入景語,又何能情語邪?」「情景名為二,而實不可離。神於詩者,妙合無垠。巧者則有情中景,景中情。」況 周頤《蕙風詞話》更明確提出情與景是一致的:「蓋寫景與言情,非二事也。」王國維《人間詞話》則概括點明「一切景語皆情語」,「昔人論詩詞,有景語、情語 之別,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」。王氏所見,與汪中「所謂『麗語』即『柔語』也」 相同。此處之「麗語」,即婉麗的景語;「柔語」,即柔媚的情語。范仲淹正是借助對秋色的描寫,真切地吐露了徵人的「旅思」之情。

  況周頤《蕙風詞話·論詞》指出:「善言情者,但寫景而情在其中。此等境界,唯北宋人詞往往有之。」范仲淹的《蘇幕遮》,正是北宋初年的代表詞作,也確能借景抒情,寓情於景,情景交融,真切感人。

『漁家傲』:

塞下秋來風景異,衡陽雁去無留意。
四面邊聲連角起。千嶂裏,長煙落日孤城閉。
濁酒一杯家萬里,燕然未勒歸無計。
羌管悠悠霜滿地。
人不寐,將軍白髮征夫淚。

解析:

唐人詩善作邊塞苦寒之景,宋人則否。如范文正公則以詞筆為之,亦能摹寫大漠荒涼,開蘇辛豪放之風。首句塞下秋來風景異,明寫一異字,劈頭喝出。然後娓娓說出所異之景,衡陽兩句是目所見者異也。四面三句是心耳所接者異也。長煙句仍是目接,寂然無限結束上闕。

下片燕然未勒歸無計,總結秋來雁歸人不能歸之故。於是秋景更為

逼人,羌管入耳,霜華侵肌,而結以將軍白髮征夫淚,為千古苦於戰役者,呼號悲鳴,正氣浩然塞於天地之間,而情語入妙,惟有大英雄才能現出如是本色來。

  御街行——范仲淹
   紛紛墜葉飄香砌。夜寂靜,寒聲碎。真珠簾卷玉樓空,
   天淡銀河垂地。年年今夜,月華如練,長是人千里。
   愁腸已斷無由醉。酒未到,先成淚。殘燈明滅枕頭敧,
   諳盡孤眠滋味。都來此事,眉間心上,無計相迴避。

(歐陽修)踏莎行
候館梅殘,溪橋柳細。
草薰風暖搖征轡。
離愁漸遠漸無窮,迢迢不斷如春水。


寸寸柔腸,盈盈粉淚。
樓高莫近危欄倚。
平蕪盡處是春山,行人更在春山外。

【簡析】
  這是一首通過離別來寫愛情相思的詞作,是歐陽修詞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。
這首詞的顯著特點是構思別緻,它打破了一般詞作所採取的前景後情的尋常格局,而是上下片分別描寫與離別有關的兩個方面,並用離情相思這根線索把二者緊密地穿連起來,揉成為統一的藝術整體,情景交融的手法巧妙地運用於各片之中。很明顯,這首詞的前片寫行者憶家,後片寫居者(閨中的少婦)憶外。前片以景帶情。例如,望見春水迢迢,便陡然引起無窮無盡的離愁。後片由情人景,是憶極而生的想像虛擬之辭。但它卻景緣情生,景中有人,讀來倍感真切。居者行者,前後縈帶;景耶情耶?上下難分。這二者相互交融,曲盡其妙。同時,這首詞還很注意層次的安排。例如開篇三句,表面看句句寫景,實則它不僅交待了遠行的時間、季節,而且還暗暗描繪出遠行的全過程,用筆細膩形象,含蓄深厚,富於啟發性。

  另一顯著特點是比喻貼切。特別是上下片結尾兩句,用比巧妙生動。「離恨漸遠漸無窮,迢迢不斷如春水」兩句,雖然可以使人聯想到李煜《清平樂》:「離恨恰如春草,更行更遠還生」和《虞美人》中「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」這樣一些名句,但因作者善於變換句法,並且使這一生動比喻跟全詞的整體形象,跟詞的意境結合得十分緊密,故貌似倣傚,而實則是創新,天然渾成,不露痕跡。下片以「春山」喻遠,引出佳人登高遙望,更覺委婉纏綿,別饒韻味。
  歐陽修雖受「花間」和馮延巳的影響較深,但就本篇來看,他能摒棄「花間」鋪金綴玉的積習,洗淨了濃脂艷粉的氣息,發展了詞的抒情性與形象性的特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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